魔术士奥芬的流浪之旅 第十二卷 乐园啊，沉入我的梦境 · 下

作者：秋田祯信

(资料图)

插图：草河游也

翻译：UP主本人

仅供个人学习交流使用，禁作转载，禁止用于商业用途。 

罗南曾经意识到自己从未如此匆忙地走过。他并不是在奔跑，而是在走路，奔跑是不可能的。谁能在猛兽的追逐下跑开？

当真正处于危险之中时，人类并不奔跑，而是快速行走，以至于走得几乎要死了。他坚信这一点。

他的脚步声响彻走廊。这是员工专用通道。虽然他来到这里还不久，但这里已经成为他非常熟悉的洛茨酒店员工通道。在游客的视线下，这样的走路方式是不可能的。员工们的头上很快就会有管理人员的训斥。

更何况匆忙地独自奔跑这样的事情——

「怎、怎、怎么回事！？」

员工通道并不是很长。从侧门进入，穿过厨房，很快就可以到达员工宿舍。洛茨酒店的几乎所有员工都住在这里。罗南也是其中之一。还有另一个人……

「戈德尔！」

罗南粗暴地推开自己的房门，大声喊道。

「我被一个坏蛋威胁了！戈德尔，我一直觉得你很可疑，你真的点燃了那个旅馆的火吗？」

房间并不是很凌乱，但也足以说明这里有人居住。被扔在地上的衣服，被卷成一团的毛毯，瘪下去的枕头，墨水瓶上没有盖子。

在房间的深处，有一个男人蜷缩在床单里躺着。罗南看着那个男人，停下了脚步。

「起床啊！」

他猛然踢了一下木制床的头部，床瞬间晃动起来。惊讶还是害怕，男人——戈德尔跳了起来。

「那、那、那是什么，突然──兄长？！」

「什么，‘那是什么’啊，喂！」

罗南猛地用鞋子的鞋尖狠狠地敲击着床，瞪着格格不入的脸。

「总之，回答我！你，关于那个旅馆的火灾骚动，难道不是你干的吗──」

然后──

在他即将说出口的时候，他停住了呼吸。不是停下来说话，是停下来呼吸。他的肺部瞬间鼓胀，然后转过身去。他走到敞开的门旁，探头看了看走廊，然后把门关上。

他舒了一口气。

然后，他摇了摇头。他想以任何方式都要暂时休息一下。他咬着指甲，洗了手，看着窗外，换了袜子，想洗洗脸，浇点水给花。他想这么做。但是──

他不能永远拖延。

是的……他这样想。

罗南把额头贴在刚刚关上的门上。皮肤凹凸不平，顶在门上，留下了痕迹。他用手指轻轻地抚摸门的表面，小声地嘟囔道。

「那、那啊，戈德尔。你是我的伙伴，对吧？」

「嗯，是的──兄长。」

「我是谁？」

他自己都知道，他的声音变得沙哑。

但是，伙伴似乎没有注意到这件事──或者他只是毫不在意。他开心地回答。

「当然是兄长啦！」

「不、不是……不是那个。对了，五年前。我是谁？」

「啊……」

这一次，戈德尔稍微想了一会儿，然后还是轻松地回答道。

「当然是警察的高级官员啦！」

「嗯，我真的很了不起吗？」

「当然啦！像我这样的小混混可不敢惹您！兄长真的很了不起！」

「那、那还好吧……」

用双手捂住胸口，感到心跳加速的同时，脸上皱起来因为那尖锐、嘈杂的不和谐音响起。罗南在痛苦中呻吟着。

「你虽然是个惯偷，但也只是小偷小摸，根本没什么本事。而且每次都要找我救你，很麻烦。再说了，就算让你赚小小的点数也升不了职呀。这么说来，到了我这个年纪还只是个三等官，也无法晋升……」

「才不是这样呢！兄长你很心宽广阔的！」

「啊，谢了。总之……我想问你，你不会对我撒谎吧？」

「当然不会！」

「那就把真话说出来。昨天晚上，你不在房间里。你去哪里了？」

「在工作呀！」

搭档自信地回答时，又发出了更加尖锐的声音……

但不管怎样，戈德尔继续说道。

「你被社长责备了吧！虽然我没事，但兄长被责备……这也太过分了吧！明明兄长很厉害！于是我想，我要努力减轻兄长的负担！」

「哦，嗯……然后呢？」

刺耳的声音继续响起。

到这里，罗南已经毫不怀疑那声音是从他的胃里发出来的了——意识到这一点后，他感觉到疼痛从同一处开始扭曲蔓延。

那声音与戈德尔的声音非常和谐。

「问题是那个菜鸟的错！明明兄长已经多次去了那个地方，但他却说些非常无聊的话！和我家的老太太一模一样！于是，我有了一个想法！该怎么才能让他听话呢！」

「啊……这样啊。」

「这可真是太厉害了！哥哥也被吓到了！总之，只要让他们惊恐不安就好了！然后，我带着油在半夜去了那家旅馆。哥哥也吓了一跳吧？」

「嗯。」

「然后，我就在那个腐烂的旅馆门口撒了油！」

「咕……」

胃翻腾，好像在跳跃。

戈多尔的声音开心地回响着。

「然后我就想点火，结果突然从天上掉下来一个奇怪的男人……」

「咕咕咕……」

「他全身黑衣服，眼神很凶狠，我觉得他很可怕，就想逃跑。但他一直追着我，于是我决定打他，结果他好强大啊，我受了重伤……」

「呜呜呜呜呜呜！」

罗南忍不住大喊——或者说是哀嚎。他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，只是用力大喊着，双手抱住头。他感觉到自己的泪水流下来，转过头去看着戈多尔坐在床上咧嘴笑着，他瞪大眼睛指着他。

「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！」

「哦，兄弟，你很激动啊！」

「不不不！你说得太对了，于是……立正！」

「是！」

戈多尔迅速站起来，做出军姿。罗南接着喊道。

「把手交叉！」

「是！」

「咬紧牙关！」

「是！」

最后一个「是」字因为咬紧了牙关，所以声音很小。

「抬起下巴！」

「是！」

「大喊一声！」

猛然间，罗南全力朝戈多尔猛击，他倒在地上，然后立刻爬起来，口中流着血，大声喊叫。

「你、打了吗，打了吗，兄弟？」

「啊，打了！」

「打了啊，而且在打下巴的时候，还说了什么话，结果把嘴巴内部都割破了！」

「哦，我知道了，下次咬紧牙关再打！」

罗南叫了一阵后，

「你怎么总是那么顺畅地干些致命的事情啊？」

「我、我很危险吗？很危险吗？」

「太危险了啊啊啊！」

「什么太危险了？」

「纵火是犯罪啊！犯了罪怎么办！」

他全力叫喊，但戈德尔眨了眨眼睛，惊讶得连身体都往后缩了一下。

「嗯，每天去别人的旅馆闯进去，然后还假装很可怕地威胁人家‘听我的话～’不算犯罪吗？」

「当然不是犯罪啦！怎么可能是犯罪！你觉得哪里犯罪了！说出来看看哪里犯罪！」

他发了牢骚，然后停了下来。喘息了一下。他的声音突然中断，脑海中突然有一股寒意涌上来。罗南身体颤抖了一下，然后哀叫了起来。

「你、你这个傻瓜，如果社长知道了这件事……他是真的黑帮。我们会遭遇什么样的惩罚……」

「会受到什么惩罚？会受到什么惩罚？」

「等等！」

罗南制止了戈德尔，闭上了眼睛。他倾听着，然后──

「戈德尔……你听不到吗？听，那里。」

「什么？」

「嗡嗡声，像这样。有种嗡嗡声！」

「嗡嗡声吗？」

「啊，肯定是那个。这是一种毛骨悚然的声音。我可以听到它……」

他低声说着，感动万分。当他睁开眼睛时，戈德尔也在点头赞同。

罗南静静地伸出了一根手指。

「你会遭遇到什么样的境遇。」

戈多尔不禁害怕地颤抖了一下。罗南身体前倾，继续说道。

「肯定……会是非常糟糕的事情。」

「非常糟糕吗？」

「具体来说，就是会发生很糟糕的事情。」

「非常具体呢！」

「也就是说，因为你做了一些无聊的事情，让我也受到了波及，不仅是当事人的待遇，而且还会发生非常严重的事情。这股怒气要怎么传达给你啊，难道是这样吗啊啊啊啊！」

罗南再次狠狠地打倒了戈多尔。

戈多尔冒着更多的血，立刻站起来。

「打我了吗，又打我了吗！？」

「啊，再打多少次我都无所谓！在谈话结束之前，打几次结束了再打一次！」

「不要打太多次啊！」

「没有啊！坚决没有啊！现在我不杀你的理由有两个！一个是因为杀人是犯罪！」

「感谢法律！」

「还有，如果你现在死了，我就会一个人去见社长！」

然后──

情绪突然破裂，消失了。

罗南轻轻地叹了口气。他按住了自己的太阳穴，轻轻摇了摇头。戈多尔不安地问道。

「兄长，现在我们还能怎么办？」

他望着远方。用一种说不清的心情，罗南感到头晕目眩。他不知道应该如何表达──尤其是是否有义务这样做。尽管如此，罗南仍然慢慢地思考着。这是什么？

也许友谊就是这样的吧。非常确定。

然后，同时感受到深深的绝望，罗南呻吟着。

「我……我想我已经想办法了……应该想办法了吧。大概。」

「你做了什么？」

高兴的眼神中，戈多尔问道。罗南点了点头。

「啊，是以前我的拿手绝活，吓唬对手的那个。」

「你的拿手绝活？是什么？」

「吓唬啊。」

「这有用吗？！」

「所以，我说了大概吧！」

他喊道。接着——

「哦哦……」

那声音，突然在房间里响起。

没有前奏，没有预兆。就像在那一瞬间，突然出现了一样。

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。——

第一次看去，是错误的。门还是关着的，没有人在外面。

第二次，还是错了。窗户外也没有人影。

然后，第三次。

像是被愚弄了一样，罗南和戈多尔同时仰望天花板。

声音还在继续。

「明白了。基本上已经了解了情况。像这样在漆黑夏日中，即便小小的幸福也被穿黑衣服的不合常理的魔术士给吞噬殆尽，而你们这些可怜的弱者则苦苦挣扎。在这种情况下，能够碰到传说中的英雄，博尔坎大人，真是太幸运了，简直是命运的眷顾。」

「…………」

「…………」

这是怎么回事呢。

这是唯一的大问题。双手交叉，歪在椅子上。

某个自信满满地俯瞰着这里。他倒挂着，脚踩着天花板，凝视着下面。虽然一直在那里，但由于个子小，所以一直没有进入视线。

罗南不知道那是什么。然后，他嘀咕着：

（我可不喜欢想象力……）

他不明白那是什么，但可以想象出来。这是——

（幽灵？）

然后，罗南意识暗淡下去。

◆◇◆◇◆

魔术若被放任不管，必定会失控。因此不能任其放置。

换句话说，就是要加以控制。

虽然程度有所不同，但魔术士首要的任务应是控制魔术，无论何种力量，若未被控制，即使再强大也毫无意义。这不仅仅适用于魔术，感情、意志、欲望，任何事物都需要受到控制，魔术士对此深信不疑。

但是……

「…………」

奥芬一边叹息，一边自言自语。

「这该怎么判断呢？」

他的话听到了吧──一直认真地凝视着他的马吉克，立刻转过头来。

「有什么事吗？」

瞬间，少年周围的魔术结构消散了。

结构。

魔术如果没有结构，就无法成为力量。没有结构的魔术就是完全不存在的。魔术似乎从完全不存在的地方抽取力量，实际上是因为没有结构。确切地说，魔术是存在的，只要没有结构就能完全不存在。

魔术士就是能感知这种不存在的魔术，并将其构建成实体的人。这是魔术士无人不知的常识。不，理解应该是能力。如果无法理解，就无法处理魔术。

构建好的魔术，具有强大到可以和现实世界交替的实体性。奥芬看到的就是这样的东西。马吉克所想象并投射到空间中的魔术结构。通过这个结构，即使不实际施展魔术，也可以理解其效果。当然，根据施术者的技巧，他们也可以编制出对他人来说过于复杂的结构，以至于即使别人看了也不能在瞬间理解。

那里是森枝旅馆的后院。这片空地虽然荒废了，但也说不上有多大，我正在观看魔术的练习......奥芬感到有些恍惚不定。

「也许可以称之为一种才能吧。你为什么能毫不犹豫地发挥自己最大的力量？」

「啥？」

马吉克不理解，又问了一遍。奥芬思考片刻后改口道。

「我能看出来，你正试图释放你所有的力量，几乎是百分之百。这本身并不是什么难事，任何人都可以做到。只不过通常人们都会犹豫。」

「……啊？」

马吉克回答得有些迟疑，奥芬叹了口气。他不禁皱起了眉头，想知道该怎么解释才能让魔术士理解。

「虽然你可能也明白，魔术本身就是危险的东西。不用说，它的力量对于人类来说太大了。只要稍有失误，就有可能付出生命的代价。即使是经验丰富的术士，也会感到恐惧。或者说，能够不怕恐惧的人，可能活得也不会太长。而你却轻易地将力量释放到生死关头。」

「......我被责备了吗？」

「不，只是说你理解不了而已。」

奥芬摇了摇头，这样告诉马吉克。马吉克有些不满地反驳道——

「可是，即使是您，有时候也会将魔术用于无聊的事情啊。您似乎并不太担心危险。」

「不，我也很担心。所以我会保留力量。」

这么说着，他轻松地挥手。构成已经成为他下意识能够组合的形式。一瞬间便能想象出来，一瞬间又能消除掉。或许在马吉克眼中看起来很神奇，但那个男孩似乎无法理解这个构成，只能眨巴着眼睛看着他。

同时，他叹了口气。

「总而言之，即使失败也能够在某种范围内进行弥补。我不能理解的就是这个——看着你的构成，感觉自己在教育自杀式攻击兵。当然有时候需要用到最大威力、全部力量进行一次攻击。但在那之外，决不应该这样做。如果你放出一次不成功的攻击，结果又反噬了自己，你又该如何保护自己呢？当你全身被烧成黑炭的时候，如果你没有力气来治愈那些伤口，你又怎么能得救呢？我并不总是在你身边帮助你。」

「那……我该怎么办呢？」

「嗯……」

奥芬略微感到困惑，抬起了头。他想不到该如何解释，也想不到什么好的说辞。他能想到的只有一个方法。

「——变得更聪明吧，大概是这样吧。」

「这是怎么回事？」

「……你在问什么？」

他注意到克丽奥站在后院的出口处——但他不知道她为什么在那里。

像往常一样，把雷奇放在头上，看着还在后院中试验和编织各种构成的马吉克。马吉克皱着眉头，摆出姿势，不断地试图编织并消除构成。有些构成甚至在他消除之前就已经消失了。

奥芬俯瞰着少女，等待着下一个词。 克丽奥伸出手指指向马吉克，思考了一会儿，说道：

「嗯，最近他一直很努力地练习。虽然我们不知道他有没有进步，但是我想问问奥芬你应该知道吧。」

「进步吗……」

奥芬嘴唇微微翘起，用手挠了挠头。他轻拍了一下仰头看着他的克丽奥的头，说道：

「过来一下。」

「什么？」克丽奥带着疑问的问道。

奥芬推了推克丽奥的背部，走出了后院，向旅馆的正门走去。

「什么事？」克丽奥问道。

奥芬停下了脚步，皱起了眉头。

「你知道他的母亲吗？见过她吗？」

「当然见过。」她简单地点了点头。

奥芬四周环顾——没有马吉克的迹象。虽然这很自然，但他还是想确认一下。然后，他问道：「她是什么样的人？」

「……奥芬……」

克丽奥的反应出乎他的意料。她的表情突然变得疑惑起来。

「我一直觉得你对年龄比你大的女人很感兴趣，但有点太宽泛了吧。」

「你在说什么啊！」

奥芬不禁发怒，然后咳嗽了一声。看着克丽奥疏远的眼神，他解释道：

「我一直很在意他的母亲，因为她应该是一个魔术士。我想知道她是个什么样的人。」

「即使你这样说……」

在金色的头发上稳稳地保持平衡，露出肚皮的雷奇与皱眉不满的克丽奥形成鲜明对比。克丽奥用手捂住嘴巴，

「可没说她是魔术士。她只是个普通的母亲。虽然住在那么深山里有点奇怪。她好像跟猴子很亲近。」

「真的吗？」

「嗯。还吃生肉沙拉。」

「听起来没什么参考价值。」

他嘟囔着，叉起手臂。抬头看着修复后的旅馆招牌。天空晴朗。

「说起来，他在和我认识之前就以某种形式学会了魔术……不是正规的……嗯，算了，不重要。」

「你能看出来是正规的还是非正规的吗？」

「…………」

奥芬半眯着眼睛，轻松地回答克丽奥。

「听好了，我虽然不好意思说，但在这个大陆上，我受过最标准的魔术士训练。」

「标准的训练？」

「……我想没人想接受什么高难度的训练。」

「哦？」克丽奥惊讶地说道。

「我接受了像在屋顶上平衡木桩上挥剑之类的训练，或者在刀刃上平衡鸡蛋之类的特别训练。」

「所以你是因为太糟糕了？」

「啊，太过分了！」

不理睬克丽奥的喊叫……

奥芬转过身，准备进入旅馆休息。突然他停住了脚步。

「这是谁？是谁在这里扔垃圾？」

「什么？啊，太过分了。又是昨天的纵火骚扰吗？」

克丽奥又一次捂住嘴巴，重复着同样的台词。奥芬一瞬间想起了那个叫罗南的男人。骚扰。

（不，不是……）

他摇了摇头。

「不对啊。那家伙是专业人士。他身上有与其他无名小卒不同的氛围。绝对不可能是伪造品──我也不认为他会做这种无聊的恶作剧。」

他皱着眉头，歪着头，看着克丽奥。

「刚才那个人？」

「啊。他说他以前是警察。如果派遣到警察，那就是大陆司法的执行部队，应该是最精锐的。他不可能是那种轻易就会──被……招募……的人……」

「……为什么结巴了？」

「没事。说起来就会很长。」

他挥了挥手，停止了谈话。

但在此期间，克丽奥好像注意到了另一件事。

「嘿……」

她指着门口放着的满是泥的垃圾袋，

「这个不是垃圾吧？」

「……嗯？」

「因为有手啊。」

「手……？」

他听了后重新观察了一遍。

乍一看，那是一堆破布。被泥污染得非常严重。虽然不至于拥抱无法抱起，但相当大。看起来很重。从某个角度看，它看起来像是被用破布包裹着扔掉的东西。实际上奥芬认为这是垃圾。但确实──从布下面露出了一只圆圆的手指。指的形状让人感到熟悉。

仔细一看，虽然被泥污染，但头发也是蓬乱的，让人感到熟悉。

仔细一看，即使是厚度即将脱离的眼镜，也让人感到熟悉。

仔细一看，那个以为是破布的毛皮披风，是无可置疑的。

「……这不是人吗？」

毫无疑问的事情，被克丽奥低语着。然后。

「────！？」

奥芬震惊地凝视着地人——多进的身体底下。他抱着某物。一个细长的、金属制的东西。他把倒在地上的多进翻转过来，发现他完全失去知觉，似乎抱着某个非常重要的东西。那是一把剑。

短剑。虽然也被泥土弄脏了，但银制的刃仍然闪耀着金属的光泽。他也明显地认出了这把剑。

「这……是我的剑吗？可是这是什么状况？」

剑身中段似乎被什么非常坚硬的东西撞击到，扭曲了起来。刃也有些被挤扁了。尽管剑身会自行变回原来的形状，但是弄扁的刃需要拿去磨削才能修复。

「这孩子出了什么事呢……」

克丽奥坐在多进旁边，担心地抹去他脸上的泥土。她头上的雷奇斜了斜头。

奥芬一边用手指敲击着剑，一边喃喃自语着。

「昨天，他掉进了悬崖下……现在才爬了上来……是吗？但是，他为什么会拿着我的剑呢？」

「那把剑是怎么回事？」

「昨天我的行李中还有它。就算他们拣起了，我失去行李的时候已经把他们扔到悬崖下了……不太合理啊。」

多进虽然昏迷不醒，但呼吸似乎很平稳，也没有明显的外伤。

克丽奥用手帕擦拭着自己的脸，抬起头说道。

「我们是不是应该把他带进去？」

「嗯，首先是给他洗个澡吧。要彻底打扫干净，不然会擦伤皮肤……还有，能不能拿点可以弄脏的毛巾或布之类的来包住呢？这样包着就可以慢慢搬了。也没必要着急，也不需要我们亲自抱着脏东西弄脏自己。」

「好的。」

克丽奥站起身，啪嗒啪嗒地走进了旅馆。留下她独自一人，奥芬抚着脸，独自嘟囔着。

「这是怎么了……这些人，为什么会这样……」

突然，他察觉到了不同寻常的感觉。

（嗯……？）

他四处张望。想起自己刚才的一个低级错误，奥芬更加疑惑了。虽然一直把他们当成一伙人……

（难道不是这样？）

博尔坎的身影不见了。

他注意到了这一点。

「呜……嗯。」

多进发出了一阵喃喃自语般的声音。

「醒了吗？」

奥芬弯下腰，询问多进，但没有得到任何反应。他看起来只是在胡言乱语。

像是在做噩梦一般的声音。

「……罗斯……」

「罗斯？」

奥芬重复道。然而，多进似乎没有回应，他又一次陷入了沉默。虽然没有出汗，但他的意识非常虚弱。即使想给他喂饭也不行。

奥芬再次看向银色短剑。它的刃——利剑瑞扎已经扭曲变形。

「这个城市真是一片未知啊。东部是魔界……说不定是真的。」

当他喃喃自语的时候，克丽奥拿着毛毯走出了宿舍。

她和一个小个子女人在一起。奥芬瞬间以为她是艾丽丝──但不是。她是艾丽丝的母亲。奥芬意识到自己还没有问过她的名字。虽然这个问题似乎无关紧要，但是也不是那么无关紧要。

他默默地看着两个人。克丽奥跑过来，开始说话，但奥芬根本没有听。

「啊，奥芬。你来得真早啊。嗯，你瞧。席娜刚好准备好一条没用的毛毯了」

「席娜……？」

他询问之后才想起来。她就是那个像艾丽丝一样的母亲，一边毫不表情地走过这里去看望多进，一边在心里发牢骚。

「哼……」

看到倒在地上的地人，席娜叹息着发出一声轻微的噪音。

「看起来很累呢。我们刚打扫完浴室，结果又要被你弄脏了，工作真是永无止境啊」

她一边嘟囔着，一边熟练地用毛毯把多进包起来。

然后，她从肩膀那边看着奥芬，

「……不帮忙吗？」

「啊，不，没事……好的」

奥芬急忙走了出去。克丽奥也从背后走过来，只探出头来。

地人的身体虽然很小，但是异常沉重──即使有奥芬、席娜和克丽奥三个人，抬起来也很吃力。奥芬负责扶住最重的上半身。席娜和克丽奥各抬一只脚。因为地人身体没有力气，无论怎样抬都弯曲着挣扎，似乎在抗议我们的搬运方式。在摇摇晃晃的情况下，我们尽力支撑着重心，向前走去。这时……

「？」

奥芬突然瞥向席娜的脖颈，领口处因为一定的原因略微敞开，露出了里面的皮肤。虽然只是一瞬间，但还是能够看到相当大的烧伤痕迹。席娜似乎也注意到了奥芬的目光，立刻调整了自己的服装，继续抱着多进，集中于运输工作。克丽奥的轻声咒骂在她们听来几乎是听不见的。大概是在抱怨着没有在这个关键时刻和她们一起行动的马吉克吧。

这座城市充满着未知的事物。

奥芬一边反复思考自己的话语，一边轻声叹息。